李斌:学校里,人是怎样不见的?生命该如何在场? | 头条
李斌 蒲公英教育智库总裁,第五届中国教育创新年会总主持
尊敬的各位“同学”,第五届中国教育创新年会在场每一位演讲嘉宾、问题答疑伙伴、学习与协作伙伴:
晚上好!
热烈欢迎您来到第五届中国教育创新年会,非常感恩我们又一次相遇在南京,我们一起入学这所只开办四天的“学校”,一起随机结缘在不同的“班级”。在这四天里,我们一起学会重新打量自己,重新认识彼此,开启一场连接、发现、包容、造就的学习之旅。
同时我也特别对这场会议因准备工作的不足向您深表歉意,无论流程、内容、形式,甚至大雾带来的航班延误。事实上,我们刻意让不足与缺陷就这样坦然地直面公众,这是对我们生而为人并不完美的接纳。
随风撒种,落地生根
中国教育创新年会走到第五届,因为教育界的信任,参会的代表越来越多,组织工作的难度越来越大,组委会的自我要求也越来越高……我的同事们很多为此精神压力特别大。五天前,我们开了一场以“减压”为目标的行前动员会,我对每一位同事,也是对自己重申了蒲公英智库的四条行动原则:
首先,我们尽力高标准;
其次,我们允许缺陷存在;
第三,我们力所能及完善不足;
最后,我们坦然承担缺陷带来的后果。
是的,我们“允许缺陷存在”。
为什么会这么说?这跟我们今年的大会主题有关。“重构学校——人啊人”,那么,“人”是什么?
20天前的11月7日,立冬,有一则新闻并不起眼,但对作为媒体人出身的我却触动很大:新华社推出全球首个人工智能播音员。
我在手机上看着那个可以24小时绝不间断,绝不出错,绝对以最优秀的人类播音员声音讲话的“AI主播”,一方面深深地感到媒体人这个职业的寒冬——当它来到了我的岗位上,我该奔向哪一个阵地?我必须开始认真思考,我是谁?我跟它有什么不同?另一方面,它又似乎隐约牵出了一个最沉重的教育命题的答案线索:学校里,人是怎么不见的?生命该如何在场?
学校里,人是怎么不见的?这是一个真问题吗?难道每天在校园里进出流动的,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吗?我想也许,问题正是出在人与人彼此——从校长、老师,到家长和学生,有意无意中把自己和他人看成了眼前这个“人工智能般的存在”:有人的外形,有完美的学习能力和完美的工作能力,却没有人的性格、缺陷、情感、情绪、创造的天性和价值观……
所以当我们遇到问题越是更完美地要求对方,责备他人,不接纳自己,就越是在教育工作中失去了美的感受,并陷入“人的迷失”。
所以,亲爱的校长们、老师们,“重构学校——人啊人”,我期待这场会议是一份我们共同的“寻人启事”。
“中国教育10年100个面孔”主题墙
在学校里,当我们奔向知识,奔向分数,奔向技术,奔向一个目的性的“工具人”,奔向一个完美不能有缺点的“概念人”时,用力一过猛,欲望一膨胀,“人”在这个世界,就从我们不经意的地方异化了,迷路了,失落了。其实我想说的是,如果我们试图把任何事物凌驾于人之上,教育就丢失了它最珍贵的价值。
所以,2018年中国教育的其中一个核心关键词就是“人”。
今年3月,国务院五部委联合发布《教师教育振兴行动计划》;
8月,世界哲学大会2018年第一次在中国举办,主题是“学以成人”;
9月教师节,全国教育大会召开,主题是“立德树人”
……
这些信号预示着,中国社会尤其是中国教育正在重新思考自己的价值取向——从培养人才,到培养全面发展的人,实现教育中人的回归。
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价值回归。
未来学家说,21世纪最激动人心的突破,将不会来自技术,而是来源于人类对“生而为人”这件事拥有更加开阔的理解。所以,当我们有勇气说“人是矛盾的存在,教育是遗憾的艺术,课堂是缺陷中的精彩”,我们才能看见人,接纳人,并因此在每一场相遇中赋能于自己,也赋能于人。
我们第二个要回答的问题是,教育中,生命如何才能在场?
我们认为,有生命在场的教育,一定是容纳了人的全部生命特征的教育。
比如人是有限的——
我们永远做不到无所不能,无所不知;你是有限的,我也是有限的,我们所有自认为铁板钉钉的事情,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……所以生命在场的教育才会去寻找每个人有限背后的优势,去构建合作迭加的机制,去发现连接带来的惊喜,去善用热爱撬动的专注,去重视更多元评价的意义;才会看见人人带着标准答案离开,不及人人带着一个好问题离开;才会相信一个权威的“诸葛亮”,不及三个动起来的“臭皮匠”……
比如人是有天性有欲求的。
所以有生命在场的学习,永远是从天性和欲求为出发点,走向对世界与自我的认知,进而走向对天性的塑造,欲求的管控,和自我的超越。所以全世界那些最卓越的学校,总是能够发现他们的学校生活与学习方式,是“通过顺天性引导,实现逆天性生长”,而不是大多数学校与家庭所做的“逆天性施压,导致顺天性生长”。因为天性只要有效引导,就不会膨胀;只是不断被压抑,就会像炉火旁的气球一样,走向失控。
艺术表演“看见我自己”
比如人是有价值追求的。
什么是人?就是当我被迫做了一些坏事,内心里面会有内疚,会有价值审判;人是有价值追求的生命物种,他的一生都在努力想要按自己认为的正确方式做事。所以有生命的教育,不是让人不去犯错,不说错话,不做错事,而是去唤醒人的正向价值追求,建立人生的纠错机制;所以真正的教育改革,观念启蒙才会超越制度建设和技术升级,成为第一要务。
再比如人是有创造力的。
我们天生不会满足于“复印机似的人生”,这是我们和人工智能最大的分野。人总是会在学习、思考与行动的尽头,大脑中“叮”地一下,找到了方法,创造性地解决了一个难题。这“叮”地一下,人工智能是不会的。因为我们有差错,所以我们有灵感,有创造。所以我们的学校,我们的教研与教学空间,当这“叮”的一声此起彼伏,汇成校园里的巨响,我们就知道,这里发生了有生命的教育。
……
是的,走向看得见人的教育,才能释放看不见未来的焦虑。问题是,看得见人的教育,一开始总是看不见分数,看不见利益,我们很难去真正地全面启动与推行。所以,我希望借今年的主题,呼唤中国教育界真正的教育家精神,呼唤真正看得见人,也看得见未来的教育领导者。
什么叫有教育家精神的领导者?我想,他应该具备这样的几条基本认知原则:
1. 他发自内心地明白,除了走向“有人的教育”,我们已经无路可走;
2. 他深深地理解仅有知识并不是力量,只有让人通透、助人创造、启人良知的知识,才带来力量;
3. 他相信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教育家精神,那就是认清教育的局限和人的缺陷之后,依然尊重并热爱教育,尊重并热爱每一个受教育者。
重构学校——人啊人,在学校里,人需要被看见,人需要被尊重,人需要被赋能。
面对各种社会与教育的危机,通过“赋能”这个词,我们似乎看见了未来人类社会的一束光。然而教育领域最重要的赋能,我们认为是通过对人的看见,人的理解,让每个人的潜能在新的社会观念、新的环境机制、新的文化氛围、新的学习方式中得到激发和释放。
这就是第五届中国教育创新年会全部议题的唯一指向。
亲爱的朋友,未来的学校,不应再是披着华丽外衣的教育工厂。重构学校,已经成为教育领域的必然挑战,一个全社会协同联动的复杂工程,一个全球同步推进的基于共识的行动。
最后,请允许我以今年最感动教育人的一句话结束:
我是教师
请让我先以人的姿态站立
不高不低
请你以温和的眼光看我
不媚不拒
(李斌,蒲公英教育智库总裁,《新校长》杂志总编,本文为其在第五届中国教育创新年会开幕式上的致辞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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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编丨李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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